颜色泛黄的运煤火车安静地停在铁轨上,不远处的储煤场里面,输料器正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一群穿着亮色黄衣和蓝色牛仔裤的矿工们早早踏上了下班回家的路。
这是发生在莫兰巴的真实写照。这座澳大利亚最负盛名的采煤小镇,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得益于全球蓬勃发展的煤炭经济。而现在,这场“资源盛宴”开始谢幕——随着煤炭需求大国中国的经济减速,镇上的居民正因失业而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两年前,由于煤炭价格飞涨,吸引了无数工人和投资者们来到澳大利亚内陆小镇昆士兰州莫兰巴。那时候,地产中介一天能卖出25间房子,而今年整个5月,一共只卖出3间。就连矿山附近月租金达7000美元的独栋房子,也出现了空置一年的罕见情况。
如今,煤炭资源丰富的昆士兰州感受到了一丝寒意。根据昆士兰州资源委员会的数据,由于很多煤矿亏本运营,目前有近1万矿工已经下岗。“这个小镇受伤颇重,感觉好像正在慢性死亡。”矿工们不得不开始另谋新生。
澳大利亚作为中国煤炭的主要进口国之一,曾因“优质低价”的高性价比,在中国煤炭黄金十年期间收益颇丰。如今,在国内煤炭价格不断下探,救市政策陆续出台的大环境下,国内进口煤市场也开始掀起新一轮风暴。
进口煤殇
据中国海关总署数据显示,继2011年首次超过日本成为世界最大煤炭进口国后,2012年中国以2.9亿吨的煤炭(含褐煤)进口量,继续稳居世界第一。2013年,我国煤炭进口3.27亿吨,再次刷新中国煤炭进口量的新高。
2008年,中国取消进口煤炭关税之后,在短短的五年间,进口煤炭从无到有,迅速扩张。
作为大宗商品的煤炭,虽然3亿多吨的进口量相对国内超过35亿吨的煤炭产量而言,规模并不算大,但是进口煤却从2012年开始搅动整个中国煤炭市场。
中国煤炭运销协会市场观察员李朝林表示,进口煤的终端成本低于国内煤炭成本,即便有17%的增值税,进口煤的价格仍然低,“价格便宜”成为行业对进口煤大量涌入中国市场的一致解释。
进口煤主要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而我国煤炭价格正好以沿海价格为基准,因此进口煤的冲击将直接影响煤炭价格。
随着进口煤数量的大幅增加,使本来就处于下行通道的煤炭市场更是“雪上加霜”。据金银岛财经调查了解,目前进口煤的冲击不仅影响到了我国沿海地区的煤炭市场,而且还影响到山东、河南、安徽、江西、湖南、湖北等内陆地区的煤炭市场,并波及到重庆等西南地区。
对于进口煤对国内市场的冲击,一些业内人士提出了“限制进口煤”的建议。实际上,“限制煤炭进口”也早已成为救市策略之一。
7月25日,国家发改委主持召开了煤炭企业脱困工作第三次联席会议,其中表示,要严格依规控制煤炭进口,要运用不违法、不违规的技术手段,控制煤炭进口,加快研究出台煤炭质量标准,可以先行出台一个“通知”等文件,控制进口煤。
不过,从去年5月份以来,一份由国家能源局主导的《商品煤质量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向大型煤炭企业征求意见,并得到了煤炭企业和地方政府的热捧。根据这份意见稿,中国将分煤种对商品煤的灰分、发热量、水分、含硫等指标提出新要求。其中,从国外进口的煤炭热值不得低于4544大卡/千克。尽管主导者多次解释这是为了提高煤炭质量,但它仍然被解读为意在限制进口煤,因而遭到了下游煤炭贸易商和诸多电力企业的极力抵制。至今,该政策仍没有落地。
此外,针对市场上传言国务院将出台进口煤征税政策,煤炭进口关税将从暂定0关税升至3%,东盟国家以外不做调整。但多位专家对金银岛财经表示,此政策或难以快速出台。
也有一些专家认为进口煤数量增加对中国来说并非都是坏事。一位多年从事煤炭贸易的工作人员对金银岛财经表示,进口煤质量限制究竟能起多大作用还需要观察,可能最后很短一段时期内会有部分效果,但时间稍长则会达不到预期。此外,进口煤增加还能提高我国煤炭资源的保障程度,凭借价格优势倒逼国内煤炭运输成本下降,推进煤炭企业转型升级。
价格暗战升级
2014年,中国煤市由“寒冬”进入“严寒”。困境之下,神华等大型煤企开始多次率先下调煤炭销售价格。2月底,最高达20元/吨的降幅,开启了煤市价格战。
神华为什么要大幅降价?中信建投证券煤炭分析师王祎佳对金银岛财经表示,神华领跌煤价,主要是为了完成销售指标,进一步挤退进口煤和中小企业,从而趁机提高市场占有率。
随后,中煤、同煤、伊泰等煤炭巨头出现跟进,如此之大的降价幅度对于相当部分的国产煤和进口煤而言,价格优势已经显现出来。
一位进口煤贸易商则表示,此次神华和中煤大幅下调价格对市场影响非常大,特别是神华集团的价格优惠要求与合同兑现率挂钩,这是在针对进口煤了。
随着煤炭巨头的大幅降价,从3月份开始,进口煤价格开始出现倒挂。但是,这不仅打压了进口煤的贸易商,挤占了部分进口煤的市场空间,而且还连带伤害了“三西”地区的中小煤企和国内煤炭经销商。
煤炭价格不断下滑,开始让沿海进口煤贸易商叫苦不迭。“进口煤价格已经跟不上国内煤价的节奏,完全没利润可言了。”
虽然动力煤下游用户电厂从中“渔翁得利”。但一些电厂表示,虽然在国内大矿降价之后,国内煤已经拥有价格优势了,但是其实电企并不希望让国内大矿“一家独大”,也希望继续保留进口煤的份额。
在进口煤的不断冲击面前,神华总在不断寻找新的出路。面对今年以来的销售难局,神华在“煤炭及煤化工产品电子销售和采购工作会”上表示,争取在未来2~3年内,神华集团的全部煤品、化工油品全部实现电子交易;而在煤炭经营政策上采取随行就市,积极带头抑制进口煤数量的增长。
神华高层也在不同场合表示,在当前煤炭市场低迷的情况下,大量进口煤炭会对自身市场造成冲击,所以决定逐渐减少进口业务。根据神华公布的6月份运营数据显示,公司6月份进口煤30万吨,环比5月份的60万吨锐减一半。
目前来看,进口煤增加成常态或成为我国煤炭产业向国外转移的开始。由于国外煤炭开采成本低,还可以维持一定的利润,国内好多煤炭企业开始转向海外投资煤矿开采,再以进口煤的形式销往国内。
作为国内煤炭巨头,神华早就将海外布局提到公司未来战略规划上。2013年,外媒报道称,力拓正出售其持股80%的位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的煤矿资产Coal and Allied Industries(澳大利亚煤炭联合有限公司)29%的股份,以及相邻的昆士兰州动力煤矿Clermont和Blair Athol的股权,中国神华、印度Aditya Birla以及印度最大的煤炭企业Coal India成为此次出售煤矿的潜在买家。但最终神华以“价格太高”为由放弃收购。
一直以来,神华都试图以海外并购来实现国际化愿望,虽然“不差钱”,但海外政策环境等种种因素导致海外并购多半夭折。目前,神华还在澳大利亚考察多个煤矿目标,因为煤炭资源丰富、政局相对稳定的澳大利亚,是神华海外考虑的一个重要地区。但是,神华同样面临来自于澳大利亚企业、政府、周边居民以及其他竞标企业的压力,
与国内煤炭价格相比,虽然澳大利亚煤价优势不如从前,但小额差价和利润仍对国内企业有较大的吸引力。一煤炭分析师告诉金银岛财经,预测未来几十年煤炭资源的地位不会有太大改变,就目前情况而言,进口煤未来仍有利润可言,而且除了新疆、宁夏等西部地区,我国绝大部分地区依然对进口煤依赖性比较大,神华海外买煤矿主要也是为了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