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日,吴晓波发在“吴晓波频道”的一篇《去日本买只马桶盖》火爆了朋友圈,据吴晓波称,当天的图文阅读次数高达167.6万次,“刷新了频道的记录”。在这篇“奇文”中,吴晓波通过在日本的所见所闻——中国游客排队抢购日本的电饭锅、陶瓷菜刀、保温杯、电动牙刷,甚至马桶盖——证明日本制造业技术水平远超中国,顺势表达了对中国制造业的忧思,并断言:“中国制造”所推行的,用“市场换技术”的后发战略已经失效了。(1月25日“吴晓波频道”)
文中提到,中国电饭锅市场的领军品牌美的的一名工程师实诚的说,“日本电饭锅的内胆在材料上有很大创新”,这名工程师去日本,美的的领导也会悄悄的让他拎一两只回来。吴晓波如此拔高“日本制造”,显然不是为了“黑”美的,也不是为了“黑”中国制造业,而是阐述了对中国制造业转型困境的思索。不过,笔者认为,吴晓波担忧对了对象,却担忧错了方向。
吴晓波是知名的财经作家,深入研究中国制造业多年,与美的等诸多企业的相关负责人更是多年的朋友,他对自己的“朋友”有着更高的期许情理可原,可是吴晓波以及更多的 “吴晓波们”,对于企业的期许过高,也过于独立,他们希望所有的中国企业主都能有乔布斯式的产品精神、雷锋式的奉献意识,他们应该是对产品品质极致追求又充满家国情怀的超脱的人,他们肩负着民族的使命、人民的重托,不图名利、不为市场,并且能够不受“中国特色”影响的将一款产品做到完美。
但“中国特色”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中国企业主,并且有着充足的能力轻松的让一个产业灰飞烟灭。
2015年1月26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座谈会,听取专家学者和企业界人士对《政府工作报告》的意见建议。会议上,李克强直截了当的说:“我们政府要去做政府的事,我们老去给市场发号施令,老是带企业去规划,政府自己的事情都没做。企业的经营应该自己去规划,我们应该集中力量把政府的事情做好。”
李克强总理指出的问题,正是吴晓波的“马桶盖”情怀无法拯救中国家电的业的根本原因所在:“有形的手”总在不需要的时候出现,却在需要的时候不给力,甚至消失。
知识产权需要“有形的手”,但2014年,中国的知识产权法律滞后问题进一步暴露,而行政、立法、司法三方面也并未明显加强对知识产权制度的改革。仅在空气净化器一个细分品类,2014年,就有“小米与巴慕达”、“格力与贝昂” 两例轰动一时的专利纠纷,且巴慕达与贝昂的维权结果仍迟迟没有下文。
消费者权益保护需要“有形的手”,但一部《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却实行了20年才在2014年首次修订。在日前最为火爆的“淘宝叫板工商总局”事件中,“有形的手”的做法也“槽点”颇多:工商总局网监司委托第三方机构抽检聚美优品3件商品,鉴定为正品,结论:聚美优品正品率100%;抽检ZOL1件产品,鉴定为非正品,结论:ZOL正品率为0;抽检京东20件商品,18件正品,结论京东正品率90%;抽检天猫7件商品,6件正品,结论:天猫正品率85.71%;抽检淘宝51件商品,19件为正品,结论:淘宝正品率37.25%……
诚如淘宝官微所言,淘宝是拥有数百万商家的大平台,居然和自营的B2C商家放在同一纬度比较,如果不是疏忽,那么必定是故意。
国家标准制定需要“有形的手”,但在某些行业,这只手又显得过于草率,过于激进。
以吴晓波所提到的电饭锅行业为例,我国现行的《自动电饭锅能效限定值及能效等级》标准(GB12021.6-2008)不顾现实情况过分追求能效,导致电饭锅市场遭遇“劣币驱逐良币”现象。一名电饭锅行业资深工程师对中国家电网表示,一些低端产品(薄内锅、小热盘)的热效率值普遍高于中高端产品(厚内锅、大热盘),而实际煮饭能效,二者没有明显差异,但是厚内锅、大热盘的中高端产品实际煮饭效果以及使用寿命都明显要优于薄内锅、小热盘的产品,这样的标准不利于引导行业技术发展。而据一份可靠性较高的报告显示,上述国标施行以来,市售的电饭锅内胆平均值出现了逐年下降的趋势。
正常的市场竞争环境需要的是“无形的手”,但在家电行业,“有形的手”不顾格力董明珠等家电企业家几次三番的拒绝,仍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出补贴政策:2015年1月8日,国家发改委等七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印发能效“领跑者”制度实施方案的通知》,明确提出在变频空调、电冰箱、滚筒洗衣机、平板电视等家电产品中实施能效领跑者制度。
吴晓波称,传统产业是否“日薄西山”、无利可图,完全的取决于技术和理念的创新。但笔者认为,如果“有形的手”无序挥舞,“无形的手”屡受钳制,那么我们即使造出了吴晓波笔下的电饭煲、吹风机、菜刀、保温杯、马桶盖,也必将遭遇巴慕达、贝昂的遭遇,面对网监司的责难,受制于激进的国标,承受补贴政策带来的市场狂欢,以及狂欢过后的寒潮。(王德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