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怀俄明高原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比尔·维尔(BillVeal)正在做他近20年来每个工作日都在做的事情:从地里挖掘能源。维尔是一名老矿工,正在操作一台巨大的铲煤机,将博地能源公司(PeabodyEnergy)的北安蒂洛普罗谢尔煤矿(NorthAntelopeRochelleMine,又称“NARM”)的成堆矿石装到拖车上。该煤矿位于怀俄明州吉莱特市(Gillette)以南,相距大约有一小时的车程。维尔要当班12小时,此时已经过了将近一半的时间。他今年61岁,已经处于他40多年煤矿工作的尾声。他开铲煤机已经19年了,通过两个操纵杆和两个脚踏板,在熟练地操纵机器。铲煤机有七层楼高,配有一个21英尺(约6.4米)宽的齿状挖煤斗,用于挖掘矿面。煤斗足可容纳5辆紧凑型轿车,每次可以抓起400吨(本文所提到的“吨”均为美制短吨,1短吨约合0.907公吨—译注)的煤炭和石块,正在朝排成队的巨大拖车里倾倒。从维尔驾驶室的音响里,传出了Fixx乐队的“事事相因”(OneThingLeadstoAnother)。
挖起一斗煤大约需要一分钟,挖三次的量可以装满一节拖车,装满一节拖车需要6至8分钟,日夜不停,一年之内天天如此。就像是经过排练的大象,这些巨大的车辆表演着笨重但复杂的舞蹈,从不停下来,也从不放慢舞步,满足全球对廉价能源的无尽需求。每天,有20辆装满煤炭的火车从NARM的两个运煤站发往东边、西边和南边的目的地。每辆火车有125节车厢,每节车厢能装载110吨煤,每天由此运出的煤炭将近有30万吨。NARM是粉河盆地(PowderRiverBasin)最大的煤矿,而其他煤矿同样产量巨大:每天总共有70辆火车从盆地出发,运煤量将近有100万吨。
从大多数指标来看,现在是煤炭行业的凄凉时代。美国的煤矿消费量在2012年下降到了25年来的最低水平。华尔街看好更具可持续性的能源,煤炭公司的股票遭遇重创。来自于储量丰富的天然气的竞争削弱了煤炭的主要优势—低成本,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EPA)对发电厂碳排放的新规定使有一个半世纪历史的煤炭时代有了被终结的危险。
但是,不管是谁,只要他以为所谓的对煤炭的战争已经结束,环保主义者和联邦政府立法人员已经获胜,都应该来看看NARM,这里是粉河盆地的10多个露天煤矿之一。如果煤矿行业正走向消亡,在东怀俄明的这个地区就应该出现死亡景象。
即便美国的煤炭消费量一度减少,但是世界最大的私营煤炭公司、NARM的拥有者博地能源公司和世界其他大型煤炭企业一样,正在享受一波小繁荣。对这种世界上最肮脏燃料的需求在不断增长,特别是在中国、印度等亚洲的发展中国家,那里的煤炭消费没有显示出半点的放缓迹象,至少现在还没有。随着天然气价格反弹,煤炭在美国发电市场的占有率竟然再次回升了,在今年1月达到了44%,几乎是历史高位。
博地能源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格雷格·博伊斯(GregBoyce)说:“印度和中国正在其沿海地区建设新的煤电厂和钢铁厂。那里的人口增长最快,那些工厂要使用海运来的煤炭。”而这意味着博地能源公司需要给粉河盆地寻找新的出口路线,特别是通过太平洋西北部。如果只是把煤炭用铁路拉到美国上中西部地区,然后用驳船沿着密西西比河运到墨西哥湾(GulfofMexico),再装到货轮上穿过巴拿马运河(PanamaCanal)前往广州或加尔各答(Kolkata),会极大地侵蚀你的利润。
博地能源公司需要亚洲市场,而要供应亚洲市场,它需要在西海岸建设新的码头,这引发了公众的强烈抗争。塞拉俱乐部(SierraClub,美国一家大型环保组织—译注)的超越煤炭运动(BeyondCoal)的高级主管布鲁斯·尼勒斯(BruceNilles)指出,这是一场“拼死的战斗”。博地能源公司和铁路公司、其他煤炭企业、地区与州级商业发展组织一起,是西北就业与出口联盟(AllianceforNorthwestJobsandExports)的主要赞助商,该组织的成立是为了促进向亚洲出口煤炭。印第安人部落、大农场主、环保分子和本地官员组成了一个直言不讳的多元化联盟,他们合力阻止在西海岸建设新码头。6个提议建造的码头当中有3个已经被叫停。近几个月来,相关地区举行了一连串争论激烈的公开听证会,给环保分子和当地官员提供了一个大显身手的舞台,让他们激辩把美国的煤炭送到亚洲当燃料的经济性和道义性。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煤炭储量,粉河盆地的储量又是美国最大的。美国是否应该将煤运到发展中国家,推动它们的经济增长以及碳排放?无论在怀俄明州,还是在沿海城市和国会大厅里,这都是一个热议的问题。
尼勒斯说:“这是一条我们不能跨越的界线。我们真的想成为世界第一大碳交易商吗?”
自20世纪80年代令伐木工人与城市居民对立的斑点枭争论(为保护斑点枭,会让数以万计的伐木工人失业—译注)以来,太平洋西北岸的环保群体从未如此群情激愤。位于俄勒冈州波特兰市(Portland)的气候解决方案公司(ClimateSolutions)的高级顾问罗斯·麦克法兰(RossMcFarlane)在评论反煤运动时说:“人们以各种观点和视角介入此事。一个看法是可能造成地方拥堵。这些运煤的火车有一英里半(约2.41千米)长,将给地方增加一倍甚至更多的运量,可是这些铁轨已经在满负荷甚至超负荷运输了。”他还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道德问题:“很多群体和个人还要从更高的层面上看问题,他们会问:‘这是对我们的州、我们的经济和这个星球来说是好事吗?’他们认为,答案是否定的。”
当2006年接任博地能源公司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后,格雷格·博伊斯一定以为自己在管理一台印钞机。以中国大陆为中心,全球的大宗商品都处于繁荣期,将能源消费量推上了历史新高,煤炭价格在2008年攀升到了每吨将近140美元的历史峰值。博地能源公司在美国国内的煤矿的产量继续稳定增长,运输企业难以跟上高涨的煤炭出口的需求。在北美最大的煤炭出口码头—位于诺福克(Norfolk)的兰伯特庞特(Lambert'sPoint),等待装货的空船停泊在海上,就像是不耐烦的通勤者在等待公交车。博伊斯的父亲曾经为矿业巨头纽曼矿业公司(Newmont)工作,他本人是资深的采矿工程师,做过多个管理职位,直到成为采矿行业影响力最大和薪水最丰厚的高管之一。他在20世纪90年代当过5年的卡尼科特能源公司(KennecottEnergy)的首席执行官,该公司属于世界上最大的矿业联合企业之一的力拓公司(RioTinto)旗下,也是煤矿生产商和博地能源公司的竞争对手。后来,他又主管了力拓的全球能源业务。
2006年,博伊斯以15亿美元的价格策划收购了澳大利亚最大的冶金用煤生产商之一埃克塞尔煤炭公司(ExcelCoal),打开了通往繁荣的亚洲市场的重要通道。5年后,他再接再厉,做了一笔更大的收购,以近50亿美元买下了位于布里斯班(Brisbane)的麦克阿瑟煤炭公司(MacarthurCoal),这是澳大利亚仅存的几家独立矿企之一。
博地能源公司成立于19世纪80年代,最早只是芝加哥的一家小企业,它买断了芝加哥周边煤矿的煤产量,向城市里的家庭和企业销售煤炭。收购澳大利亚企业推动了博地能源公司的发展,使它成为美国最有影响力、利润最多的煤炭供应商。这两笔收购在2011年3月把公司的股价推到了近73美元的高点(目前的股价在17美元左右)。今天,用博地能源公司供应的煤炭发的电占到了全美发电量的10%,世界发电量的2%。公司如今拥有8,300名员工,向超过25个国家的260座工厂和发电厂销售煤炭,据它估计,它拥有的“已证实的以及极可能的”煤炭储量在80亿吨以上。
随着过热的中国经济开始降温,2008年金融崩溃的余波最终殃及了这一全球大宗商品市场。人们原以为全世界的能源消费理应会轻松回升至崩溃前的水平,谁知却顽固地保持在低位,博伊斯等能源行业的高管认清了一个显而易见又不好接受的事实:至少在发达国家,能源需求的稳定增长绝不是必然。据英国石油公司(BP)统计,2012年全球主要能源消费量较2011年仅增长1.8%,远低于2.5%到3%的历史增长区间,而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能源消费竟然有所下降。许多国家的人均能耗量自前工业时代以来第一次下降。
博地能源公司在2013年的营业收入为70.1亿美元,比2012年下降了17亿美元,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tda)为10.5亿美元,低于2012年的18.4亿美元。由于过去几年的需求疲软和价格下降,博地能源公司通过大幅度削减成本、把生产和销售转移到海外的措施获得了如此的业绩:它在2011年和2012年创造了美国出口量的出货记录,2012年仅在澳大利亚一地的生产就增长了30%。
与此同时,大多数分析师没有料到,页岩气的繁荣改变了世界能源行业的发展格局。每单位天然气排放的碳只有煤炭的一半,包括价格在内的其他方面又都和煤炭不相上下,公共事业公司开始从烧煤向烧气转变。在电力公司的董事会上,“煤替代”成了一个经常听到的术语。
与此同时,随着破坏性气候变化的证据已经变得无可争议,公共舆论中的一个微妙却有影响力的变化起到了作用:煤炭和之前的烟草一样,正在从被现代生活接受且无处不在的组成部分变为某种可以回避甚至彻底摆脱的东西。由塞拉俱乐部、环保分子领导,及在贝拉克·奥巴马(BarackObama)承诺制定基于可持续资源的新能源政策的鼓励下,一场资金充足的反对这一邪恶矿石的公共运动开始了。
多年来,博地能源公司一直站在否认气候变化的前沿阵地。公司好斗的首席游说者弗雷德·帕尔默(FredPalmer)在20世纪90年代末的一次采访中说过一句著名的话:燃烧化石燃料,将二氧化碳注入大气是在做“上帝的工作”。今天,博地能源公司基本放弃了气候变化战场。博伊斯盯上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阵地:将近两百多年来,煤炭为数以百万计的人提供光热、热量和电力,改善生活水平,帮助人类实现了历史上最大幅度的生活水平的提高。目前,仍然有数十亿人无法获得廉价、可靠的电力。
博地能源公司大楼位于圣路易斯(St.Louis)的盖特威拱门(GatewayArch)之下,博伊斯的办公室在大楼的第14层。他对我说:“我们在21世纪所面临的最大危机不是计算机模式所预测的未来环境危机,而是现在完全在我们解决能力之内的人道危机。我们只有拥有不断增长的、活跃的全球经济,提供能源,为数十亿缺乏能源的穷人改善人道环境,才能加快例如减少温室气体之类的环境问题的解决进程。”
这话有些像大胆的狡辩:居然将世界最大的挖掘公司的利益与亚洲、非洲的被压迫群众的利益连接在一起。但是毫无疑问,发展中国家需要低成本的电力。尽管有了页岩气兴起,太阳能电力价格的快速下跌和拖延已久的“核电复兴”,但煤炭在大多数地区仍然是成本最低的电力来源,尤其是在欣欣向荣的东亚和南亚经济体。
位于西雅图的非营利机构SightlineInstitute估计,如果煤炭行业如愿以偿,扩张大出口的计划得以实现,每年会有1.45亿吨的煤炭被运到亚洲,额外产生2.62亿吨二氧化碳。对博伊斯和他的同事来说,这毫无意义。他们会说,如果亚洲不向我们买煤,也会到别处找煤—尤其会到生产肮脏得多的煤炭的印度尼西亚那里去找。
博伊斯说:“亚洲会不会进口更多煤炭不是问题,它肯定会的。问题在于,就业岗位和经济上的好处是落在美国还是其他国家头上。”
当然,其他可能会拿到好处的国家之中会有澳大利亚。博地能源公司将近一半的营业收入和三分之一的利润已经来自于澳大利亚,主要是向中国的钢铁厂或其他企业提供煤炭。博地能源已经同位于中国最西部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合作,开发一个大型的煤矿项目,每年向繁荣的沿海城市提供5,000万吨煤炭。博地能源公司还是开发蒙古国的塔本陶勒盖(TavanTolgoi)煤矿的主要西方企业之一。
博地能源公司的投资关系高级副总裁维克·斯韦克(VicSvec)表示,澳大利亚的出口;美国国内的项目;通过公司内部的中介机构[名叫煤炭交易集团(CoalTradingGroup)]交易的煤炭;当然,还有从美国西海岸扩大的出口,都是“服务于这些增长市场的整体战略的组成部分”。“我们认为,我们将实现从太平洋西北部出口煤炭。这是一种在美国和其他国家都能合法开采和使用的产品。不让这种产品出口,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法律依据。”
这一整体战略有赖于一个关键趋势:中国的煤炭用量会无限增长。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必然的。2010年,中国的煤炭需求占全球的46%,今年早些时候,中国制定了它的第一个碳排放交易计划。去年夏天,高盛集团(GoldmanSachs)的分析师宣称“采煤的可赢利投资窗口正在关闭”。这些分析师预计“对海运煤炭的需求将大幅放缓”,年增长率将由2007~2012年的7%降至2013~2017年的1%。
2013年9月,花旗研究公司(CitiResearch)发布了一份题为“不可想象:中国用煤的峰值”(TheUnimaginable:PeakCoalinChina)的报告,认为各种因素的叠加—包括加大缓解中国危机级别的空气污染的力度,经济增长的放缓,能量密度的下降(创造单位GDP的能耗),现有发电厂的效率提高—可能导致“中国发电用的热能煤需求在2020年停止增长或达到峰值”。
可能因此受到重创的不仅有博地能源公司,还有澳大利亚和印度尼西亚的庞大的煤矿出口企业。2013年10月,矿业巨头必和必拓公司(BHPBilliton)取消了在澳大利亚东北海岸的昆士兰建设新的大型运煤码头和将煤炭运往海岸的铁路线的计划。与博地能源公司不同,必和必拓是一家多元化联合大企业,还拥有铝矿、铜矿和石油资产。时任必和必拓煤铁部门主管的马库斯·伦道夫(MarcusRandolph)对《澳大利亚金融评论》杂志(AustralianFinancialReview)说,热能煤的未来“非常不明朗”。
与此同时,国际放贷机构对新建火电厂的支持正在迅速消失。奥巴马总统于2013年6月宣布,除非特殊情况,美国进出口银行(U.S.Export-ImportBank)不再向海外煤电厂提供资金。世界银行(WorldBank)和欧洲投资银行(EuropeanInvestmentBank)也随之仿效,这两家银行在过去10年内为建设新煤电厂投资了数十亿美元。
对煤矿不利的更大的经济力量也在聚合。随着现代经济体的先进程度不断提高,其能源密度以及与GDP增长有关的环境破坏趋于下降。经济学家把这一趋势称为环境库兹涅茨曲线(environmentalKuznetscurve)。有迹象表明,随着行业走向成熟,电力部门开始应对有关空气污染的呼声,中国正在走上这条曲线。组装一部iPhone要比生产飞机零部件消耗的碳更少。
不过,这一转型要过几十年才能发挥作用。短期内,中国的增长引擎—即便GDP年增长率放缓至7%—还是离不开煤炭。因此,尽管买方研究报告令人沮丧,华尔街的一些人仍然认为煤炭存在机会,至少是在短期内。2013年11月,高盛集团将博地能源公司的股票评级提升至“买入”,理由是公司在澳大利亚的业务强劲和冶金用煤的价格可能复苏。
将粉河盆地的煤炭运往急切的亚洲市场是一段漫长而昂贵的旅程。首先,由NARM的装载地到西海岸的铁路线长达1,600英里(约2,574.95千米)[博地能源公司在粉河盆地的另外两座煤矿卡瓦约(Caballo)和罗海德(Rawhide)到西海岸的距离要近大约50英里(约80.47千米)]。然后,煤炭还要被装上煤炭码头的船。2011年2月,博地能源公司宣布,与提议中的盖特威太平洋码头(GatewayPacificTerminal)的开发商达成协议,每年将2,600万吨煤炭—大约相当于NARM年产量的四分之一—由该码头出口到亚洲。码头位于华盛顿州贝林汉姆市(Bellingham)西北,是提议建设的最大的运煤码头。据开发商SSAMarine介绍,建设费用大约为6.65亿美元,每年可接纳5,400万吨煤。换句话说,博地能源公司不仅是该项目的支持者,还将是它的主要租户。
博地能源公司的竞争对手ArchCoal是另一座稍小一点的千禧年码头(MillenniumTerminal)的合作伙伴。该码头位于华盛顿州朗维尤(Longview),在哥伦比亚河(ColumbiaRiver)边上。开发商总共可能在太平洋西北地区花费20亿美元建设新的煤炭出口设施。问题在于,博地能源公司和其他煤炭出口商能否在横跨太平洋的煤炭运输中赚到钱。巨大的好望角型货船从盖特威码头出发,每艘船可以装载超过16.5万吨的煤炭,航行4,500英里(约7,242.05千米)方能横渡太平洋。挖掘、生产、将NARM煤炭运输到亚洲港口的总成本为每吨65美元以上。今年2月初,每吨粉河盆地的煤炭的平均实地现货价格为12.35美元。把煤炭销售给渴望能源的亚洲市场,博地能源公司能以高很多的价格卖出去,但是它不一定比得过澳大利亚和印度尼西亚的出口商的报价。SightlineInstitute在2013年10月的一份报告中的结论是:“博地能源公司要为其出口的每公吨煤承受8到10美元的亏损[即每短吨7到9美元。”
在格雷格·博伊斯这样的煤炭老手看来,这类速成的看法忽略了煤炭行业的一个年代久远的周期:“我们现在处于供过于求的时期—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我们已经看到,大量的新项目被取消了。到了一定的时候,持续不断的需求就会吃掉多余的供应量。我们会再一次看到供应的滞后,价格再度上涨,直到供应再次增加。”博伊斯预计,当这一情况出现后,“你就会看到我们的平台在一个行业的上行周期会带来什么。”
前提是码头得建好。和大多数能源问题一样,煤炭出口的影响远远超出了太平洋西北海岸。前纽约市的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Bloomberg)对《财富》杂志说:“把美国的煤炭运到海外对解决我们所面对的气候变化风险没有任何帮助。”布隆伯格是C40城市气候领导力组织(C40CitiesClimateLeadershipGroup)的主席和联合国城市和气候变化特使。他还说:“事实上,如果让发展中经济体在未来多年一直依赖于煤炭,而不是随着它们的经济发展将更干净的替代燃料纳入它们的基础设施,我们将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回到粉河盆地,斯科特·德金(ScottDurgin)展开了一幅巨大的卫星照片地图,图中指示了博地能源公司在周边巨大坑矿的当前和未来的作业活动。他为博地能源公司工作了18年,是公司的粉河盆地煤矿的经理。博地能源公司估算,NARM的可开采煤炭大约在24亿吨,以目前的生产水平,可供开采25年。与博地能源公司从格雷格·博伊斯到卡车机械师的上上下下的员工一样,德金对煤炭终结的言论也不屑一顾。
“我们希望亚洲能有市场,但是这取决于港口的建设。我们全指望亚洲吗?不是。如果那里有市场,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但是对于公司的未来而言,它不是必不可少的。NARM目前运营非常良好,我看不到有什么改变。我们在合适的时机处在合适的盆地。人们会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需要粉河盆地的煤炭。”
后来,德金将公司配给他的SUV停在了两座一模一样的装煤仓库旁,煤炭从这里被装上火车。此时,发生了问题:火车动不了了。一时间,从煤层到火车车厢,所有活动都停了下来。
德金嘟囔着说:“这可不好。”拉煤的卡车已经拥堵在了卸煤地点。
但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小故障。只需一小时左右,输煤槽将开动,火车将动起来,开始装货,运煤又开始了。天黑后,整个盆地打开了探照灯,为煤矿提供照明。来自于吉莱特、道格拉斯(Douglas)、赖特(Wright)等煤炭城的工人开始前往盆地上夜班。夜幕笼罩了整个盆地,但是煤炭的白天还没有结束,至少目前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