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垃圾焚烧处理项目的中标价格持续走低。今年5月，山东新泰垃圾焚烧项目的中标价格为48元/吨，8月安徽蚌埠项目中标价格为26.8元/吨，随后又爆出高邮垃圾焚烧项目26.5元/吨中标。日前，一则重庆三峰在浙江绍兴垃圾焚烧项目中报价18元/吨的消息，在业界再次引发热议。
固废刊一直在关注这一话题。9月22日专题探讨低价中标是否就是恶性竞争以及这一操作折射出的社会现实等问题;12月22日又对低价竞争的合理性进行了分析。本期则分析成本与高质运营的关系，期待读者参与讨论。
今年以来，垃圾焚烧行业内低价中标现象频发，一时间，低价中标的关注度甚至超过“邻避效应”。随着垃圾焚烧处理技术的进步，成本下降是必然，但是当前行业价格呈现“断崖式”跌落的情形，未免让人担忧。
18元/吨的报价开启行业“自毁”模式?
焚烧发电可享受再生能源电价补贴，但不能因此忽略其处理城市废弃物的本质;应警惕排除技术进步因素引发的不合理低价
据相关资料显示，浙江绍兴垃圾焚烧项目(2250吨/日，含场外及园区投资约3亿元)于今年12月18日开标，最新投标报价为重庆三峰18元，浦发环保35元，上海环境47元，深圳能源50元。
其中重庆三峰18元/吨的报价直接击破之前蚌埠(26.8元/吨)和高邮(26.5元/吨)项目的战绩，进入20元内阶段。
如果说蚌埠和高邮项目的中标价格引发业内热议的话，此次浙江绍兴项目的直接击穿20元/吨的报价，则直接引发业内的“震荡”，甚至有业内人士称其为“行业自毁模式开启”。
中国循环经济协会发电分会秘书长郭云高表示，之前认为蚌埠项目26.8元/吨处置费中标，是垃圾焚烧发电产业的发展促使了价格的下降。随后又爆出26.5元/吨中标，意识到引导这个产业的政策可能存在结构性的问题，更低价还将出现。“如今，18元/吨的价格，虽然证实了此前的猜测，但还是来得太快、太猛，即使现在还没有最终确定中标企业，即使可以说垃圾焚烧发电企业收入大头是售电。”
郭云高还称，18元/吨已经不再是企业恶性竞争和价格高低的问题，已经演变成城市垃圾处理责任主体错位，垃圾焚烧发电产业属性定位的问题。建设企业投资，环保企业“顶雷”，运营电费买单，几乎看不到地方政府在当地垃圾处理中的责任。“难道真的因为垃圾焚烧发电享受可再生能源电价补贴，就被贴上了‘可再生能源’的属性，而忽略了废弃物处理的本质。”他说。
至今可再生能源电价补贴目录第六批迟迟没有公布，说明存在缺口，逐渐消减并最终退出只是时间问题。生物质发电、太阳能发电和风力发电等真正的可再生能源发电产业可以通过发展来不断降低发电成本获得竞争力，而垃圾焚烧发电产业显然做不到。
虽然现在无法确定重庆三峰18元/吨的报价是否能够中标，但是此次透露出来的报价信息，无疑引发了业内的高度关注。
而业内普遍认为，处理1吨垃圾的费用一般应在65元~80元左右，而日趋偏离此区间的价格应当引发警惕。
对此，中国城市建设研究院总工程师徐海云认为，此次重庆三峰18元/吨的报价，客观上分析，由于其项目规模比较大，单位发电成本应该相对较低，再加上电价补贴等因素，综合比较，项目综合价格比安徽蚌埠和江苏高邮项目要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补贴价格也是比较低的，应该引起重视。
从1999年上海江桥垃圾焚烧项目，垃圾处理服务费为213元/吨，到今天的浙江绍兴项目的最低报价18元/吨，时隔16年，与上海江桥项目相比降低近12倍，排除技术进步因素，仍呈现“断崖式”跌落，不免让业内恐慌。
反对低价实为担心低成本无法保证焚烧项目高标准运营
高价低价本是市场选择的结果，但垃圾焚烧事关公益民生，必须让低价中标焚烧设施接受严格监管
众所周知，建设一座垃圾发电厂短则两三年，长则三五年，而在随后的运营期，依照现行的模式则要25年~30年。
郭云高曾撰文分析称，反对焚烧是表面现象，其实质是担心焚烧垃圾时产生危害;反对低价也是表面现象，其落脚点也是担心低成本无法保证高标准的焚烧运营。低价高质，不是靠宣传和承诺实现的，而是通过运营来证明的。即使是企业的收益，也不是靠投资项目来实现的，最终必须通过运营项目来实现。
所有问题的落脚点都指向垃圾焚烧发电项目的运营上，所有问题的解决也必须通过运营来解决。运营才是公众了解和监督垃圾焚烧发电厂的“牛鼻子”。
持续走低的垃圾处理费除了引来热议，还让业内人士担心，企业不盈利或亏损，甚至项目建成后，运营时环保不达标将怎么办?
对此，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认为，现在行业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一些企业觉得马上没有市场了，所以就开始疯狂地跑马圈地、占山为王，根本不会关注后续运营。
这位人士还表示，低价中标绝不是终点，一定会以要挟政府提价收场。而且未来3~5年，行业会进入矛盾的集中爆发期，一些地方政府或会遭遇低价中标企业的“逼宫”。
在建设领域，事先低价中标，随后在建设运营过程中逼迫业主方提价或追加预算的案例并不鲜见，而在垃圾焚烧领域也不乏没有这样的例子。一名地方官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表示，可以怀疑，近期低价中标的项目，在后期运营中，存在着和政府讨价还价，提高垃圾处理费的可能性，并相信政府不会坐视不管。这实际上相当于一种博弈心理。
上述不愿具名的人士还认为，之所以业内连续出现低价中标现象，根源在地方政府，如果地方政府以少付钱为荣，这个行业就永无出头之日。
对此，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刘建国则表示，从理论上讲，高价低价本是市场选择的结果。对地方政府来讲，如果低价一样能达到要求，自然不会去选择高价。对企业来讲，如果能够获得高价，自然不会去选择低价。问题在于，从技术角度来看，能够稳定达到现行标准要求的垃圾焚烧工程的实际成本绝不可能低到那个地步，国内外都是如此，所以垃圾焚烧中标价屡屡跌破底线，原因必在技术之外。
他表示，市场因素肯定很复杂，非技术人员能说得清道得明。特定阶段市场的非理性选择可能无法避免，但垃圾焚烧事关公益民生，肯定不能听之任之，必须通过强化环卫行业监管、环保监管、责任追究和信息公开等，让低价中标焚烧设施接受严格检验，保障其稳定达标运行。
观点
我相信报出低价的项目，基本上都是以价格为主导，往往价格高低就决定了能否中标。到底价格多少合适，可追溯由来，设定合理区间，但更需明了低价的原委，杜绝不合理现象。企业要有社会责任感，要对自己报出的价格负责任。行业要有底线，企业要自律，不能突破这个底线。
——中国航空规划设计研究总院有限公司市政工程设计研究院院长孙刚
不合理甚至偏激的价格，对行业长远发展会带来比较大的负作用，但是每个企业在特定的历史阶段都有拿项目的需要。行业内如果只要求企业自律并不现实，如果行业内已经形成了低价为胜的游戏规则，企业很难独善其身，因为行业环境已经恶化了。
在垃圾焚烧BOT项目中，政府的初衷肯定不应是寻找最低价位的人。政府要为所有市民负责任，处理好全市的垃圾，肯定要找一个声誉、能力、实力等都较强的企业，不能仅仅是单纯报价低。
企业报出来的价格是不是真正的符合项目整体投资，相关监管部门应该进行监管，各级政府也要明确采购意图。建议在项目发展过程中，应该实行动态监管，防止在后期调整价格。
——毕马威企业咨询(中国)有限公司财务咨询及基础设施(PPP)咨询总监李炜
现在垃圾焚烧BOT价格已经进入负曲线时代，造成低价局面是因政策、地方政府、企业自律等多方面因素。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咨询机构也应该发挥自己的能力，说服地方政府采用更合理的评标原则和价格体系，以维持行业健康发展。
——E20研究院执行院长薛涛
为防止垃圾焚烧BOT项目的非正常低价投标，要关注3类现象：
第一，是不是形成了低价高质，企业竞得的项目能否达到欧盟2000排放标准?低价高质项目要达到建设、环保的高标准，同时价格却非常低;
第二，是不是“钓鱼工程”。在比较短的时间里，价格翻番调整，先报低价拿项目，每过一段时间就大幅调高价格。这种行为对其他企业不公平;
第三，能否做到全年24小时都能够达标运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