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挖掘:突破传统的N 种可能性
Q :在1988 年去TU Delft 之前你在做什么工作?
A:在1988 年之前我在Wageningen攻读我的博士学位,当时我做的是关于生物膜的研究,即如何把细菌固定在固体表面上。我做的是基础性研究。当你真正明白如何得到颗粒污泥,你就可以围绕它去设计工艺。举一个例子,假使工艺设计恰当,你在一个普通的传统活性污泥里也能得到颗粒污泥,例如在一个设计良好的推流式反应器。实际上在不少污水厂都发现有污泥颗粒,但没有人以此进一步想象通过颗粒污泥去掉二沉池的可能性。
Q :1999年TU Delft开始了和DHV的合作。你和HellevanderRoet⑥是谁先联系对方的?
A:实际上早在1993 年我就开始跟一些公司接触了,不过当时他们对此并没有兴趣。一部分原因是在90 年代业界的主流观点认为污水处理的未来属于MBR。大家都盯着MBR,它在当时是个新鲜事物,所有新的污水厂都想采用那工艺。所以很难说服这些人去尝试其他工艺。而在1998 到2000 年左右,第一批MBR 污水厂完成了建造,这意味着它的创新周期告一段落。那些专注创新研发的公司和人开始寻找新的技术,而Helle 是他们中的一员。与此同时,既然在荷兰找不到合作者,我也在国外寻找机会。我去巴黎找到Vivendi Water, 也就是Veolia 的前身,和他们的一间污水厂有过合作。不过后来因为他们管理层决定要精简业务,我们这个项目就被迫终止了。所以随后我又把目光投回到荷兰国内。我不曾尝试说服任何公司,我只是参加不同活动,跟大家交流我手上进行的研究项目,告诉他们这些研究都意味着什么机遇,然后看谁有兴趣来合作。
Q:2000 年的时候,你们实验室宣布成功实现了污泥颗粒的稳定化形成以及能够脱氮除磷。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做的?
A:一部分原因是出水标准需要你完成氮磷的去除,起码在荷兰的大背景下是如此。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工艺上需要这么做。因为当时我们发现好氧进料行不通,所以我们尝试厌氧进料,然后顺带伴随PAO/GAO 的除磷机制应用。这也是其他实验室没能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当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将用厌氧进料的方式顺带解决磷的问题时,他们马上的反应是:“我们不需要除磷。”他们没有理解我们运用厌氧进料的初衷也不是为了除磷,而是为了得到更稳定的污泥颗粒,使工艺得到了简化。当然,当我们把技术投入最终生产时,我们等于免费地实现了除磷的功能。
Q:在2003年中试开始后,TUDelft扮演什么角色?
A :中试在污泥颗粒化的细节还没完全搞懂的前提下就开始了。人们一般会先把所有精力投入实验室里,但我们决定这个项目要边搞研究边应用实践。这样两条线同时进行能为实验室的研究搜集到更多信息,反过来能更好地投入到污水厂的应用中。因为这样你可以在污水厂里做观察,然后尝试解释看到的现象和状况,然后回到实验室去验证你的解释是否正确。
2 创新:大学、政府和企业紧密互动的金三角模式
Q:你有参与NNOP⑦中吗?
A :有倒有, 当然也参与了它的成立,但它主要是由DHV 来主导的。而DHV 提出过这么一个要求:只有在2012 左右把NEREDA 纳入他们工艺考虑选择对象的水委会才能加入这个委员会。而一般说来,水委会只会把已经成熟的、经过验证的技术纳入新建污水厂的工艺考虑范围。如果你去到一个水处理公司,可能你们中国的情况也这样,你很有可能看到他们的规划或设计部在项目一开始的时候,就会把那些未被验证过的技术剔除在外。而现在DHV 要求对Nereda 感兴趣的水委会他们在Nereda 还在中试阶段的时候就把这项工艺技术纳入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样的优势是一旦中试成功,这项技术马上能投入最终的生产实践。而一般的情况这些步骤是循序渐进地推进,这个过程一般要持续15 年,而DHV 的这种模式现在只需5 年就能完成这个周期。
3 持续创新,与风险管控同行
Q:Nereda 项目是如何进行风险管理的?
A :在环保界、在污水处理这一行,你经常要跟风险打交道。我想总的来说,在工业界大概有这么一个原则:如果你想开发一项新技术取代已有的技术,那它起码得比现有的便宜30% 到50%。如果它不足够便宜,就没有理由采用它。像Nereda 技术,如果你能节省25% 的投资成本,那你就能把这剩下的25% 作为项目失败的补救储备资金来重建一个传统活性污泥法的污水厂。这样的话即使第一个厂的尝试失败了,最坏的结果是可能这些管理层的人会没面子,但起码没有太大的资金风险。要把一项技术投入生产应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它能比现有工艺更便宜,人们是愿意去承担那些风险的。
Q:你的Nereda 团队最近在忙着什么项目?
A :一方面我们在进一步地研究Nereda 微生物方面的一些问题。另一方面继续优化其去除营养物的表现,尽管现在已经很好了。目前我的团队里,聚合物的进一步研究工作由助理教授Lin Yuemei 负责,而博士后DavidWeissbrodt 则负责聚合物的基因组学方面的研究,Mario Pronk 则担当RoyalHaskoningDHV 和TU Delft之间的沟通桥梁的工作,他在实际运行中遇到的问题转化为科研的问题来进行调查研究。
注解:
⑥ Helle van der Roest:RoyalHaskoningDHV 的资深业务拓展主管。从事污水处理的研究、设计、咨询和创新工作,在污水处理行业有超过31 年的经验,有着国内外的项目经验,是Nereda 技术在RoyalHaskoningDHV 公司内部的主要推动者。
⑦NNOP:全称是Nationaal Nereda Onderzoeks Programma,即荷兰Nereda 研究项目的荷兰语简称,是Nereda PPP 合作机构之间的一个协议,参与者包括了荷兰水位会,STOWA 应用水研究基金会,TU Delft 代尔夫特大学,RoyalHaskoningDHV 等组织,平时他们会定期组织会议,更新进度,让项目信息及时更新并往前推进。
Q:你们成功的秘密在哪里?
A :科研和实践之间的互动。我们选择两条线平行进行,并不是因为时间的紧迫性,而是因为我相信这是实现创新的唯一途径。在开始的那几年,要说服他们确实有很多困难。作为一个大学的研究者,如果你企图说服一个公司来跟你合作,那意味着你开始了一段错误的合作关系。相反,你应该尝试先在那些公司里找到那么一个人:一个对开发新工艺有同样热情的人。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和大学才能保持同等的积极性。你需要这么一个人,由他来同公司的管理层沟通,并让他们也对研发保持兴趣。这是大学教授和研究院的人一般做不到的。这也就是我跟人沟通接触的方式:去跟更多的人交流,从中发现感兴趣的人,而从不尝试说服任何人。这样效果会更好。如果你有好的东西,你总能找到对它感兴趣的人。在好氧颗粒污泥技术这事上,Helle van der Roest 就是那个发现者。
Q:在MBR 的推广应用上似乎并不太成功,你们是否从中吸取了什么经验教训?
A :这里有两点。首先DHV 在MBR上投入了很多时间去研究学习,然而最后他们没能得到充足的知识去将它商业化。这对公司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其次, 像我之前已经说过的,MRB 跟一般工艺相比更加昂贵,消耗更多药料,同时需要更多人力。你可能节省了一些占地,能减少占地固然是好,但这不是污水厂的主要问题,因为政府会为污水厂拨出空间。所以节约占地对工业污水处理非常重要,但对市政污水不太重要。
Q:所以你觉得DHV 想把MBR 应用到市政污水中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吗?
A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这是为什么我们研发好氧颗粒污泥的原因之一。因为它跟MBR 一样紧凑,甚至更紧凑,而耗能更少,投资也更少。这是它的一个卖点。也是MBR没能真正取得突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