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初的腾格里沙漠排污又一次被曝光后,我在黄河中上游走了一遭,寻找未曝光的排污地。
这是一段忧伤的旅程。在乌海市醒来的第一个早晨,我推开宾馆大门,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儿直入鼻腔。
空气、地下水和土壤的污染,是一些煤炭富集城市挥之不去的阴影。Andy Wong/东方IC
在乌海市邻近的阿拉善盟乌斯太镇,天空阴灰,工厂一个接着一个,公路上尘土飞扬。一位出租车司机大姐说,这两年超过一半的工厂停工,现在空气好很多了。她说,这里的人普遍患有咽喉炎、鼻炎。她的儿子九岁就患了慢性鼻炎,每年8月都会犯病。
我后来去了鄂托克前旗、宁东镇、中卫市、乌审旗、准格尔旗、托克托县。在这些魔幻现实主义的煤城,工厂排污严重,移民多,贫富差距大,物价高,以及不安全感。
一路包车、搭顺风车、打黑车、坐摩的,多数司机都在抱怨物价高、房价高。在内蒙古乌审旗的图克镇,一个年轻人告诉我,镇子上的酒吧只供应“套餐”——从400元、600元、1000元到2000元不等。在乌海市,街边小店中的一杯鲜榨果汁要18元。在乌审旗一个很小的镇子上,一碗羊肉面要20元,里面只有几粒以肥肉为主的羊肉。
煤富了少数人。这些煤城里常现豪车。在榆林市神木县,司机一路感叹:现在经济不行了,以前这里好多几百万元的车。
在乌审旗,给工厂送货的司机告诉我,厂子不招本地人,怕他们闹事、偷东西。不过,空气、地下水和土壤的污染后果,本地人躲不过。
在宁夏中卫市,一位司机说,政府把坟地平掉,建成工业园区,“让那些人来挣我们的钱,污染我们的土地。”
在内蒙古托克托县,我被盯梢。司机一边小心地开车,一边说:“他(指政府)要是敢弄我,大不了把林地的事一起闹上去。”他说,自家林地无故被征,至今没有说法;想上访,出租车公司劝阻,就连平时不来往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劝他。
同样是征地,银川市宁东镇却上演另一幕戏剧。镇上一位官员告诉我,有个村子有300来户人,但土地多,拆迁补偿有3亿元,“每次开村民大会,下面一片车,比银川的小型车展还豪华。”村民不想干普通的工作,但高收入的活计又做不来。吃喝嫖赌,为争家产反目成仇,所在多是。